作者:我在異鄉想念家鄉 採訪、撰文:林欣蘋/換日線編輯部駕著小巧的金龜車,從墨西哥國立自治大學一路向鄰近社區慢行,經過芙烈達.卡蘿的藍屋(The Blue House),最後在一座古代莊園改建的大宅邸前停了下來。陳小雀熄火後打開車門,配戴銀飾的雙手叮噹作響,碰撞出一段歡快的節奏,彷彿應和著她雀躍的心情。穿過一片繁麗的花園,抵達了主屋旁一間佈置得溫馨整潔的小屋,打扮得體的屋主夫婦現身,客氣地接待寒暄,舒適的環境讓她馬上下定決心:「就是這裡了!」她告訴自己,接下來的研究生活,就從這裡開始吧!這是 1995 年,時年台灣留學生在美留學人數,就有 36,410 人;相較之下,儘管同樣位處「美洲」,留學墨西哥的人口卻因太過「非主流」,甚至未出現在官方公開的統計數據裡。年輕的陳小雀,就是那「隱形數據」中的一員;甫從淡江大學拉丁美洲研究所取得碩士學位的她,為了深研拉美文學,來到時差 13 小時之外的「拉美最高學府」──墨西哥國立自治大學(Universidad Nacional Autónoma de México)取經。當年的墨西哥,已與中華民國斷交 20 餘年,國人對其印象,更不外「貧窮」與「落後」;鮮少有人會聯想到「高等教育」。但對陳小雀來說,往人少的地方去、做沒人做過的事,是一種直覺,也是一種態度,更是她一以貫之的人生信念。相信「越小眾越有機會」,求學過程多次「獨排眾議」在講求集體性的傳統社會裡標新立異,除了「勇氣」,還需要一些「傲氣」;這一點,早在陳小雀選填的聯考志願中,可見端倪。陳小雀回憶,八零年代,多數家庭都鼓勵女孩學習外語,其中又以英語為首選。但陳小雀的分數差一點,只能填進第二志願法語系;她乾脆連法語系都放棄,直接填了分數更低的西語系,只為了「不想被別人壓在後面」。西語系畢業後,陳小雀曾一度從事商貿,但當時的外貿需求仍以英文為主,鮮少用上西文。漸漸的,她發現除了西語能力迅速下滑,更似乎印證了當年未聽從父母意見的自己「選錯了」──好強的她為了向親友證明西語的用途,遂決心從事相關的學術研究,把語言能力「發揮到淋漓盡致」。接下來,陳小雀「一不做,二不休」:在其他西語系同儕都選擇西班牙文系碩士班或歐洲研究所時,獨排眾議,報考了淡江大學新設置不足 3 年的「拉丁美洲研究所」──換言之,放棄鑽研歷史悠久、文化氣息濃厚的西語「宗主國」,轉而投身旁人眼中學術資源貧瘠、國際定位「蠻荒」的後殖民社會。對此,陳小雀有一套自己的人生哲學:「我一直相信,越小眾越有機會,小眾走下去一定會有人反對;但如果都跟別人一樣,我有什麼機會?我不如走一個別人不願意讀的。」而既然有心要做拉美研究,台灣的資源難免受限,她乾脆直接飛到「拉美研究的中心」墨西哥攻讀博士;也是在這時候,她才發現:原來墨西哥跟多數台灣人想像的,太不相同。墨西哥「 CP 值超高、軟硬體皆優」的第一學府作為世界上西語人口最多的國家,墨西哥在拉丁美洲的人口數位列第二、土地面積第三,都市景觀並不冷清。而位於首都墨西哥城的墨西哥國立自治大學,更宛若小型的「國際都會」:同學裡除了有來自鄰近國家的智利與阿根廷人之外,更有美國人、西班牙人、日本人與韓國人,各個說得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語。走在偌大的校園裡,宛若穿梭在拉美歷史的長廊,不時與超過 60 位建築師、工程師與藝術家參與規畫的特色建築相遇──狄亞哥.里維拉以「羽蛇神傳說」為主題的壁畫、中央圖書館上的印地安圖騰等等,成功令該校在 2007 年登上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世界遺產名錄。另一方面,該校的「奧林匹克體育場」,除了曾舉辦 1968 年的夏季奧運會,亦是 1986 年世界杯足球賽的場址之一,硬體規格讓她直嘆:「這才是『大』學!」而說到學習資源,該校學院多、師資佳,一學期的學費只要 1.3 墨幣──比一杯咖啡還便宜,亦有不少名目的獎學金支援國內外學生投身研究。當年恰好錯過台灣公費留考的陳小雀,便幸運獲選墨西哥國家獎學金每個月約 700 美元的贊助,而得以無後顧之憂的潛心向學。陳小雀感念在心,即使事隔多年,每一張兌現完的支票都仍被她完好的保存下來。親炙當地人文風土,和外界刻板印象大不同其實,在前往墨西哥之前,陳小雀也曾一度擔心:萬一這片土地真如國人的刻板印象──「危險」、「荒僻」、「未開發」,該怎麼辦?抱著戰戰兢兢的心情啟程,直到親炙墨國的人文風土才漸漸寬心──除了愜意的校園生活,其日常風貌亦與傳言相距甚遠:受到美國戲劇的影響,台灣人眼中的墨西哥人,往往不是「毒梟」就是「黑道」,要不就是地位低微、形象粗鄙、大字不識。然而,陳小雀所接觸的墨國人均彬彬有禮不說,租屋處的房東夫妻更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。陳小雀說,墨西哥人重視家庭生活,幾乎都會將住所佈置得溫馨舒適,即使是出租房間也不例外。此外,房東夫婦具有拉美人的熱情性格,將她視如己出,除了每天至少會有一個人陪她吃晚餐,還會邀請她參加家庭聚會,讓她「從來沒有離家的感覺」。更難得的是,這段跨國情誼,並沒有隨陳小雀畢業而終止。房東媽媽曾以為「再也不會回到墨西哥」的台灣女兒,每年不間斷的回訪,直到兩位老人家雙雙過世──種種美好的經歷,都讓陳小雀對關於墨西哥的諸多刻板印象,感到不以為然。例如提到「危險」,陳小雀強調:在墨西哥會遇到的狀況,在其他國家也可能遇到;最重要的是「入境要問俗」──只要事前和在地人問清地方的「生存法則」,謹記在心,便毋須過度憂慮。比如,平時不要配戴銀飾之外的首飾(墨西哥產銀,銀飾在當地十分普遍,不易引人注目)、金錢分散保管,離開學校前往停車場時,記得提早找出鑰匙,緊握在手上並確保尖銳的一端朝外……。依循著這些「自保原則」,三年來,她始終平安無事。「其實墨西哥真的沒有想像中的危險和落後,反而是我們應該要改變想法。」陳小雀總結。回到台灣「總部」,立志成為與拉美的橋樑三年歲月,倏忽即逝,轉眼歸期將近。她還記得,離開前的一個晚上,她一如往常駕著小金龜車,從城中一路往城南幽幽駛去,心裡忍不住自忖:「我真該留在墨西哥!」即使不留在墨西哥,當時也有赴美研究相關領域的朋友,順利留在當地工作。作為高等教育培養的專才,放諸國際市場,哪裡沒有機會?最後,促使她仍如期離開的原因,是對家鄉那份不由分說的使命感:「我出來就是為了研究沒人研究的東西,現在任務完成了,應該要回去。」期許自己成為「台灣與拉美橋梁」的她,將墨西哥比作瞭望台、台灣則是她的「總部」——眼界開闊以後,必須回到「總部」發揮所長。為了早點回台灣,陳小雀甚至提前三個月完成論文口試,並順利通過。她將口試通過資料,連同致謝辭一併寄給墨西哥國家獎學金負責單位,感謝對方兩年半來的襄助之餘,亦請對方直到學期結束前的三個月都毋須再撥款。論文提早結束並高分通過、獎學金未溢領──此舉在墨西哥教育界可說是聞所未聞,一時在校園裡傳為佳話,校方還特地授予她「最高學術研究獎章」以為表揚,替陳小雀的留墨之旅完滿收場。殊不知,從異鄉返回家鄉,才懂得真正的孤寂,原不在遠方。拉美這麼大、想像如此淺,「該從何講起?」回國至今 20 個年頭過去,國內的拉美資訊依舊有限,風土歷史類的書籍付之闕如,學術研究則被束之高閣而未經轉譯,國民對拉美的想像力始終有限;也因此,作為國內知名拉美學者的陳小雀,被迫經歷了各種讓她哭笑不得的對話:「朋友碰面時,會直接就問一句:『所以拉美有什麼好玩的?』──拉美這麼大,要我從何講起?別人只想要淺層帶過,扣一個大帽子,我想要說的深度拉美反而說不出來。或者是我今天穿一件比較花的衣服,馬上被問,『欸,你這是不是從拉丁美洲買的?』」語中雖帶點無奈,她的態度卻仍顯得積極:「所以只要有邀稿,我從不拒絕,」即使公務再忙,也要讓拉美資訊普及於媒體;換日線秋季號季刊《異鄉人的天堂路》上,開篇就是她長達四千餘字的專業導讀。即使目前身兼淡江大學西班牙文系、拉丁美洲研究所專任教授,以及淡大國際暨兩岸事務處國際長,繁忙之程度可想而知,但為年輕讀者而寫,她當仁不讓。為人師表的她,更經常以過來人的身份,在課堂上鼓勵學生:「出去看看、開眼界很好,但是要把國外的資訊帶回來、要貢獻家鄉。」「《聖經》裡有一句話說,先知在自己家鄉是被看不起的、孤寂的,但先知一出國以後就不一樣了,是被讚美的。因為在家鄉說話會讓家鄉裡的人不高興,但惟有能忍受孤獨的先知,才能服務故鄉。」Photo Credit:林欣蘋※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,原標題為《 工程師要怎麼進矽谷的四大軟體巨頭 “FANG”?——「不廢話,先刷 900 道考古題再說!」》,未經同意禁止轉載【關聯閱讀】當他們一手拿寶劍、一手握十字架「發現」新大陸:魔幻的「拉丁美洲」,成了最戲謔而無奈的代稱說到「美洲」,你首先會想到什麼?──除了美國、加拿大,還有⋯⋯作者簡介:「獨在異鄉為異客,每逢佳節倍思親。」身在異鄉的遊子們,一定常常浮現想念家鄉的時刻吧!無論是利用超市買到的墨西哥捲餅皮來煎古早味蛋餅,抑或是拜託親朋好友快遞一箱又一箱的中文書籍,都能讓這些異鄉遊子一解思鄉之苦。身處家鄉的時候,那些習以為常的人事物,往往在離開後才懂得珍惜。在異鄉打拼的人哪!每當你想起家鄉,最想念的是什麼呢?又會用什麼方式寄託你的思鄉病?不論你仍是思鄉重症患者,或者已經啟程返鄉,都快來跟《換日線》的讀者分享你的懷鄉故事!更多論壇文章 直升機父母進化,「無尾熊父母」陪當兵孩子站哨 為何陳其邁政見琳瑯滿目卻陷入困境? 韓導老戲骨,打人喊救人 誰當家都你最紅 小野到底哭什麼? 把主管當客戶,就很容易搞定! ______________【Yahoo論壇】係網友、專家的意見交流平台,文章僅反映作者意見,不代表Yahoo奇摩立場 >>> 投稿去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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